生活、时代、生态、中华民族共同体……这些名词,在作家诗人笔下融汇,成为一种关乎现实、关乎精神、关乎审美的动词。 十月,天空莹净,大地温蔚。本刊推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5周年作品专辑”,呈现文学里的青海,和青海文学里的世界。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杨志军先生的讲演《沉入大河的底层默默滚动》,激情澎湃,滚烫如诗,以深沉的文学之悟、哲学之思,表达了对于作家的责任和使命的理解。他指认文学的意义,强调作家与
今天,在我的故乡青海西宁,在我从事文学创作四十多年之后,我来到亲爱的母校,参加以我的名字命名的文学研究机构的挂牌仪式,我深感荣幸。 我们处在一个海桑陵谷、大道致远的时代,这个时代正以丰富的内容和绰约的风姿成为我们生活的全部。 我们把无与伦比的自然之美当作追求目标,把万物共荣的生命尊重当作美德标准,把山河大地的壮丽风景当作生存伴侣,把蓝天清气的常在久有当作理想状态,从生命到生存,从生活到生态,全
古今中外的优秀长篇小说,大都是多主题、内容极为厚实的,换句话说,就是你无法用一种主题来概括。雨果的《悲惨世界》如此,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如此,曹雪芹的《红楼梦》如此……最近,我刚刚读完近六十万言的高居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榜首的杨志军的长篇小说《雪山大地》,也给我留下了这样一种强烈的印象。 于是我这个已封笔多年的八十多岁老翁,竟冲动地想为杨志军的这本书说些什么:说那个年代的人最听党的话,哪里
《雪山大地》是杨志军四十余年漫漫文学路的精神结晶,也是他以高原之子之名回馈青藏高原的无尽深情。如同三江源长河大江的发生,杨志军从荒原出发,行走藏地,流入大海,重返父地母河,把绵延不绝灵魂不灭的爱与感恩,献给滋养、佑护和成全了他的生命的雪山大地。《雪山大地》完整展现了当代青藏高原历史变迁的长河:地理意义的三江源地区,黄河、长江、澜沧江如何润泽大地、滋养生命;现实意义的青藏高原,万物如何诞生、生长与死
杨志军生长于青海高原,许多年后他以这片父辈们洒下汗水与泪水的高原牧区为背景,“深情回望父亲母亲与几代草原建设者的艰辛探索足迹,书写着高海拔地区的时代巨变与草原牧人的精神天路”。 这条“天路”的修筑,得益于汉藏民族团结合作、披荆斩棘的艰苦奋斗,展现在小说中人物之间深厚情谊、不离不弃的守望相助。在《雪山大地》开篇,“父亲”作为汉族干部来到羌瓦草原,意外遇见公社主任角巴,于是便有了汉族父亲操着地道的藏
在莫河驼场:东山坡上 月光慷慨 西风浩荡 野草瘦弱 胸怀苍凉 和几个朋友 在暮色垂落的山坡,举目四望 围拢而至的夜色 又轻又薄,像远行的驼工 返身回来的身影 众山如碑 镌刻下星光的墓志铭 我们一群人陷入失语,久久无言 夜色在无声中又逼近了一些 东山坡:散佚的历史隆起黑色脊背 它背负着死亡与荣光 正无声奔涌 可可西里 天空蓝透 雪山点灯 多么干净: 高地安宁
三江始,华夏生。 ——题记 序 曲 我独自在三江源国家公园行走 群山如同波涛,卷起星辰 人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更别说姓甚名谁 惟有雄心一颗,像雄鹰飞翔 尽管那么孤独,却能安慰任何 伟大或渺小的事物,比如落日和眼泪 伫立山坡,我能忍住 夕阳正慢慢坠入无边的黑夜 却无法抑制内心的震颤,渐渐地,热泪盈眶 沱沱河 一个人到三江源,不是朝圣 而是一滴流浪的水 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原上落日 河中的漂浮物般悠然走远 又像那生命中的一种暗示 当一幕逆光清扫一日的尘埃时 期待的眼里莫名掠过一丝不安 夕阳的余晖像转动的时针 给一些幻想拉上厚重的面纱 把一些摇晃在视野中的物象 渐渐隐入时光编制的流水中 暮色掩盖晚风的哲理时 有些故事的细节可以抓拍 但一些镜像却瞬间而逝 就像我进入昏暗时的躬身 不带一丝光点和尖叫 日落后的原野显得很静 就像一块生铁,无法搬
日月山 世界带来了它的 白天和夜晚。世界带来 它知道的所有事情: 时钟,阴影,寂静与孤寂。 穿过春天的新生草丛, 记忆一定会变成别的什么 自脑海深处浮现, 对着遥远敞开。 记忆昂贵如星辰。 旅途漫漫。 转首回望处,不见长安。 镜子碎成日月。 唐贞观十五年, 镜子仿佛一座神殿, 照耀并且凝视:那起身后 正在逐渐消失的…… 倒淌河 “天下河水皆向东,唯有此溪向西流。
1 天冰蓝得像珠姆出浴的神湖,列在苍穹的云似牧人刚剪下来的羊毛。这不,剪毛季一过,人和牲畜褪去厚重的褥子,身子一抖,迎来清清爽爽的夏天。许多年没回老家,我浑浊的目光跑马似的跃过起起伏伏的山丘、穿过平展辽阔的草地、蹚进弯弯曲曲的河里,任融化的雪水刺痛我的肌骨,洗涤我的身躯,最后湿着身子在草甸上撒欢……看久了,视线中已经再没什么明确的景物,我用沙哑的嗓子浅浅吟唱《邦吉梅朵》。 流淌黄河水的雪域
一 那天中午,张叫化让李一水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的时候,李一水已经隐隐约约感到不妙。当时他正在用铁丝加固几个储水罐的底部,勘探队就要撤回基地休整,怕冬天的风大,吹倒水罐,班长让他把水罐加固加固。 来传话的人是食堂管理员赵红花。赵红花是个四十来岁胖胖的女人,性格开朗,平日里全队上下无论年龄比她大的还是比她小的,都叫她胖嫂。李一水抹一把头上的汗,问:“胖嫂,张叫化喊我什么事?” 胖嫂笑嘻嘻说:“张
“多年之后,你一定会怀想/这片离工作单位一百米开外的/人迹罕至的小树林。”泉子这首《多年以后》的起句,不免让人想到《百年孤独》的开篇:“许多年之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地亚上校将会回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时间本有三张面孔,亦即过去、现在和将来。经由泉子或马尔克斯(García Márquez),三张面孔终于叠加成一张面孔。泉子之仿写《百年孤独》,并非修辞上的刻鹄类鹜,
雾中划桨 在雾中划桨的人,他们并没能撕开浓雾。 他们一次次把手臂伸出身体之外。 他们不断地划,不断地划。 他们满载着雾, 他们的身体也是雾做的。 他们的脸是雾,他们的眼睛是雾, 他们的心何曾不是白茫茫的。 他们不断地划,不断地划, 他们一次次将白色的枯骨举过头顶, 又一次次探向水之深处。 风 西子湖畔,树木任意的生长都是好看的。 二十多年来,我沐浴着它的风, 而它为我拂
这个题目,我以前写过,写简单了,没写好,想重写。 在今天的行政区划上,我老家那个地方叫甘沟,是一个乡的名字,而在以前,不这么叫,至少不是这个音。以前,那个地方叫嘎玛隆,这个名字或这个地名的缘起,至少从一千二百年前就开始了。甘沟两个字是嘎玛隆一个小地名的音转,嘎玛隆是一条山谷的名字,山谷中间地带还有一道山梁,山梁一侧有平缓台地,叫石家,是一个村庄。 一条大路由南往北穿村而过,把石家分成了东西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