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考第31分钟赶到考场;轮渡刚起航才追至码头;一路狂奔,却在地铁门合上的一刹那,急停门外。最近两个月,时间总是不够用,无论现实还是梦境,各种追赶,就像眼下这样! 1 来不及了,车的四个轮子刚抓住地面,车钥匙也没拔,我着急忙慌地冲出车子,撒丫子朝汇文小学的方向飞驰。 校门口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老师模样的中年妇女陪着小米。大老远就瞧见小米的嘴噘上了天,一双大眼睛着火似的瞪着朝她奔去的我。老师见状
1 这户人家在这个无名村子的最北边,我背着双肩包,拐过竹林里一条落满腐叶的土路,走进村里,没什么人,门户都关闭着。我是个老年女人,名叫吴金芝,但我不会把我的名字告诉任何人,现在是农闲时节,我出现在北方偏僻的乡下,怎么看也不会引起谁注意。寂寞的村子我不知道村名,遇到的人也不知道姓名,有三个孩子打开一间屋子,一个跟着一个从大门里面走出来。他们背着书包去上学,老大是个女孩,两个小一点的孩子跟在她后面,
1 “伢阿盈!伢阿盈!” 阿盈刚走进灶房,就听见有人用傣家话在门口喊。她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泡蚕豆的土钵头打翻。 “伢阿盈——”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糯糯的,怯怯的。 阿盈奓着胆子走到大门口,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牵着个穿土黄色短襟衣的女孩子站在门槛外,看样子有点眼熟,好像是下寨傣家人。 “你们找谁?我奶奶已经过世了。”阿盈小声说。 “我知道,我们找你妈妈,她在家吗?”傣家人说。 “
一 决意生办一场社火丧的仇早知,找风先生商量了。 凤栖地长生不老的风先生,经历过太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但生办社火丧这件事儿,还真是头一次遇到。他听得眼睛睁大了,伸手到仇早知的额头上,轻轻试了一下,没有试出异样来,这就嬉笑着一张脸,说起仇早知了。风先生说你不发烧呀,咋能说给自己生办丧事呢?而且还又选择在元宵节的日子,以耍社火的名义给你办?你听我说,玩笑可以开,但这样的玩笑开不得。 仇早知没有跟风
下午半天没有接到一个单,郭大强望着满眼的雾霾从四面八方压向楼顶上空,如同一床又厚又重的旧棉絮,也压上他的心头。 和大多数外卖同行一样,就是闲着也要守在商圈中心,守在街道两旁都是密密麻麻店铺的城市中心地带,守在那家可以提供免费的座位和茶水的和府捞面店里,等着订单的出现。入冬以来的这个阴天,比往日更加阴冷,满城的雾霾滞重又窒息,出一口气都能感觉到压抑的心跳。一年四季都是一身黄色工衣的郭大强,佝偻着僵
父亲像只灰鼠一样把头从洞里伸出来,有些花白的头发上粘着一片枫树的枯叶,看起来像是落在那里的一只枯蝶。他从洞里爬出来时,伸手在头上抹了一下,那只枯蝶就飞到了他身旁的一棵刺柏上。刺柏是一排,有四五棵,差不多有半米高,它们仿佛是矮小的士兵,列队守在洞口前。再过几年,它们再长高些,就可以开枝散叶,就会像一道屏风一样遮挡住后面的洞口。 父亲伸头往陈小年身后看了一眼,说,小楠没回来? 陈小年不由自主地也回
一 船从大陆最南端航行到南玉岛的路上,我总是想起小时候父亲对我说过的那句话:人和鱼是孪生兄弟,都从海洋来。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与天空近乎同色的大海,一定会生出天然的亲近,如果你停留在这片海上,你会变回一条鱼。 这会儿,刚下过雨的天阴沉沉地坠着,向远处看,未散去的水雾裹着整片海,让原本湛蓝的海面也染上迷蒙的白。白慢慢渗透,在尽头处,竟浮现莹莹的团绿,让我错觉自己其实正陷入一场偷天换日的魔术,即将被挪
一 大姑从柜中,拎出那双白底黑帮,两排乌眼,穿插着鞋带的男士棉鞋时,爷并没惊慌,只是像个受气的小学生,低头默不作声。 鞋,原本静静地躺在柜子一隅。柜是横卧的大柜,两米多长,很乡土的朱红色,漆着花饰。这种柜在东北很常见,几乎家家都有,融汇了俄罗斯、日本与本土风格。上开盖,像两口箱子并在一起。隔几年上一道漆,画师又描又绘,那时的手艺人都是艺术人,不用打草稿,花鸟鱼虫活灵活现。用旧了,便有了古意。
1 春天有好一阵子,我住在临近大海的一间小公寓里。三月的每一个清晨和傍晚,都沿着海岸线来回散步,海边的寒冷令我无所适从。搬到这间常年空置的公寓之后,我整理掉一些家人用不着的旧物,毫无人气的房间更显得空荡。公寓里没有暖气,手指往水中一浸就刺骨僵硬,一滴油从锅中溅出来都会烫伤空气。因此最初我只在客厅里烤着电热炉吃简单的食物,除了自己煮些粥之外几乎靠外卖活命。吃完饭我会迅即躲进卧室,把空调开到三十摄氏
一 世界上所有的建筑,都是人类情感和记忆的化身。站在田村东头,望着寒风中那栋破败不堪的老旧土坯房,我的内心翻涌起莫名的悲伤。它总让我想起一位叫二叔公的道士老人。在我心里,只要老房子在,二叔公就在。即便风早已成为这间屋子的主人,即便屋场上那棵老槠树早已被剥脱了生命,即便一切似乎再也不能复活。 串门是乡村情感的纽带。孩提时候,二叔公家是我去得最多的,原因是他会唱曲,唢呐吹得好。每次唱曲前,二叔公会
腊月初七的晚上,矿上各家各户的主妇开始煮红豆汤,煮豆子的汤锅里要加一点食用碱面,碱水可以让豆汁的颜色鲜红,豆子软烂。第二天女人们早早起来用红豆汤煮腊八粥,这种汤汁做出的粥是紫红色的。它还有个喜庆的名字叫红稠粥。红稠粥一定要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吃,太阳出来后吃粥会得红眼病。没有人细究过为什么有这样的说道,只是口口相传下来。 豆子和小米煮起来的味道甜甜的,闻着香味怎么也睡不着。我趴在被窝里,隔一会儿就问
一 我突然想起我的小堂姐。我爹和她爹是堂兄弟,在那么个敞开生的年代,我们家族活下来的,只有我爹和我二叔两个男人。 小堂姐名字里带个喜字,村人便称她“喜妹”,她排老五,下边还有一个弟弟,上边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她姐是我的大堂姐,早早嫁去夏庄成了家。 小堂姐大我一岁,因为有几个哥哥弟弟在侧,她打小过得自在,田里地头的活计不须操劳,在家里好玩。她五岁时便开始学扎鞋垫,并用黑白两线绣花图(那时供销社
一 离开拙政园时,我想起小妖第一次带着我逛花市的情景。她那时刚到北京不久,二十六岁,穷。摩肩接踵的人流中,她一马当先,始终走在距离小伙伴们二三十米的位置。我那天没怎么看花,尽在人群中找她了。她一忽儿在左、一忽儿在右,像行走的晾衣架似的,身上披挂着宽大的外套,空空荡荡、英姿飒爽。她终究没舍得当真买束花送给我或是送给自己,只在经过一个卖荷花的小摊前,弯下腰去捡起两枝花骨朵,转过身来让我拍了张照片。照
自然文学的重估和生态批评的兴起,意味着存在于文学勃兴过程中的种种认知和理论,终于可以从一种更加开放的视野予以考察,尤其是随着生态批评外延的扩大、深度的拓进、与各个学科的交融互渗、参与改善社会的行动力的增进,选取这种角度和立场认识文学,必然刷新和丰富作品的内质,同时也将阅读引向深入。 德国当代学者胡伯特·扎普夫,把文学概念发展为文化生态学。在很多作家的认知里,写作必然是人的自然——文化的反应,写作
行出自己 周行己,永嘉学派代表人物之一。早年登第,丰神润朗,辞婚右丞相冯京之女,归娶盲女,得师程颐感慨:“颐年未三十时,亦做不到此事。”晚年向蔡京作《上宰相书》,后被革职,穷途潦倒客死他乡。 ——题记 1 走自己的路,正如别人走别人的路 正如所有道路都在大地上,凌空的道路 必须身上长一对翅膀 那么中举就是腾飞的一个平台 让响亮的嗓音把学问学识向更远的疆域 扩展 语音如钟,钟声
理想主义的光芒 在工作面上巡视,听低压开关内发出了 几声低低的呻吟。像是民间的疾苦 粘住了我的脚步。忙停电、打开腔体 一股焦煳的牢骚扑面而来 钢铁内缆线密布 我惺忪的双眼看起来 却是芳草萋萋 在控制线、螺丝、瓷葫芦 二极管和继电器之间检查 终于找出一根接触不良的线头 它在唠叨着,如一个底层人物发出的 断断续续之倾诉 清理干净肌肤上的苍苔 疏通其腹中的郁闷 再在它的脸上
索 耳:三三你好,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但文字长谈也挺少,就把这当作一次难得的机会吧。得知你最近在俄罗斯(想必见了不少的Russian tower),而我也在贵州的旅途中,隔着时差和距离,聊着这个所谓“南北”的话题,总觉得有一丝奇异。毕竟你此时所在的“北”,比我们所熟知常指的“北”,那是更北了,是我们这个大陆板块的最北,大概是古代对于北冥的想象——幽暗、极寒、凶恶,源源不断地制造和辐射冷气,是一个文明
樊迎春:近年关于“地域文学”的讨论似乎成为一种“显学”,包括“新东北文学”“新南方写作”“新北京作家群”等,这或许可以理解为一种批评场域的言说策略,或者看成是“文学失却轰动效应”的年代各个地方争夺话语与表达空间的积极行动。在我个人看来,我其实乐见更多与此相关的讨论,因为我始终认为文学的魅力在于多元和不确定,这些生长于各个不同地域的文学群落给我一种“美美与共”的美好愿景。但我也清楚地知道,这种频繁而
“临界性”是新南方写作的核心特质,它既标识出新南方写作在地理、文化上的临界状态,又塑成新南方写作流动开放的美学特征。杨庆祥曾在《新南方写作:主体、版图与汉语书写的主权》一文中将地理性、海洋性、临界性和经典性界定为新南方写作的理想特质,他“尤其强调其中的海洋性和临界性——这两者都指向现代意义上的流动,前者无法像陆地那样可以轻易地划分边界……后者则意味着一种非固定的临界状态,在这一状态下文化的张力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