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陈应松,江西余干人,生于湖北公安县,武汉大学中文系毕业。出版有长篇小说《豹》《天露湾》《森林沉默》《还魂记》《猎人峰》《到天边收割》《魂不守舍》《失语的村庄》,小说集、散文集、诗歌集等一百四十余部,《陈应松文集》四十卷,《陈应松神农架系列小说选》三卷。小说曾获鲁迅文学奖、中国小说学会大奖、全国环境文学奖、《小说选刊》排行榜奖、《小说月报》百花奖、《中篇小说选刊》小说奖、上海中长篇小
海明威在他的长篇小说《丧钟为谁而鸣》中,提出了人类命运休戚与共的命题。再延伸出来说,人类不是一座孤岛,我们栖身于天地自然间,当一个整体性的环境系统分崩离析,以及人类赖以生存之自然生态的链条断裂之时,或许便当真如海明威所援引的约翰·多恩的诗句,“千万不要去打听丧钟为谁而鸣”,悲剧的对象除了被破坏的外部,最大可能指向的是每一个人。 陈应松小说最重要的向度乃专注于生态叙事、动物书写以及自然观念的发
作者简介 徐则臣,作家,现居北京。著有长篇小说《北上》《耶路撒冷》《王城如海》《夜火车》,中短篇小说集《跑步穿过中关村》《如果大雪封门》《北京西郊故事集》等。曾获鲁迅文学奖、老舍文学奖、中国好书奖等多个奖项,2019年凭长篇小说《北上》获第十届茅盾文学奖。 纯净水晶内留存的一滴经过千万年的水,让他发愿与伟大的时间为伍。生命中遭逢的“钱多斯时刻”却让他理想轰然破灭,水晶矿道意外塌方,中国老
杨庆祥(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 今天是联合文学课堂的重启,也是同代人文学沙龙的第一次活动,同代人文学沙龙是联合文学课堂的升级版、高阶版,以后就第二期第三期第四期一直往下做,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今天来的朋友一部分是我们以前联合文学课的常驻嘉宾,以后欢迎常来同代人沙龙。时间过得特别快,已经有了很多变化,联合文学课的参与者主要是70后和80后,但是你看今天有很多是90后,我这一次就先开个场,
京郊有个不起眼的皮村,一群普通的劳动者打工之余在此写作。十年过去了,皮村涌现出范雨素等众多新工人作家。本文作者张慧瑜是新工人作家们的志愿辅导老师,见证了皮村新工人文学小组十年来的发展,回顾了他参与文学小组的点点滴滴,值此五一劳动节之际,希望本文为人们理解劳动者的文学提供新的材料和视角。 在北京朝阳区东五环外金盏乡的皮村有一个文学小组,一群喜欢文学创作的劳动者,周末聚集在工友之家的办公室里一
如同熙攘人世的一方窗口,大学里的小邮局见证并联结了许多人与事、物与情,得以瞥见人生的辛酸无奈、离合悲欢。那个神志不清戴着灰礼帽总来寄信的哲学系老教授,爱写诗的、漂亮风情的单身女教师……岁月终被雨打风吹去,徒留无限怅惘。 一 午休时分。邮政所静悄悄的,我嚼着话梅干,正读着《朦胧诗选》,这会儿是我的休息时间。我在柜台上,搁着一块覆着牛皮纸的三角纸盒,上面有圆珠笔描画的四个空心字:本台休息。
参加三次高考又三次落榜的男孩,日夜守在玉米地,等待捕获偷食玉米的獾子,试图以此来向内心的敌人宣战。从最初的敌对到后来的接纳,他与獾的奇遇和相处跌宕起伏。如银倾泻的月光下,世上所有事物都安静了,那只耳朵残缺一角的母獾,似乎懂得了男孩内心的无力与孤独。 一 父亲急匆匆地跑回来的时候,我手里正捧着小说《诛仙3》看得入神,他说了一句不好了,门前的玉米地招獾子了,把十几个玉米棒都吃了。随后,他拿起水
马氏三兄弟拎刀上门寻仇,大富躲入村支书的地下室,而这一切源于他失踪的妻子马琴。小说悬念迭出、环环相扣,马琴是死是活?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当她重回村庄时,大富为何突然毙命? 马氏三兄弟上船了。他们手里各提着一件长东西,用蛇皮袋包着,上窄下宽,摆渡的哑巴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刀。他站在船艄,操弄着桨,用余光看见他们在船舷两侧坐下了。老大马军坐在左边,老二马东和老三马杰坐在右边。小船吃水很深,向右歪斜着
凌烟阁上画图如谜,密密麻麻遮没将士脸庞的旗幡,漫山遍野四散就戮的猎物……廊上金碧山水兀自生辉,却隐去了征战背后的细节与残酷。小说借神射手视角融入初唐历史的烟尘,将历史人物还原为常人,写出了人物内心深处的挣扎与苦痛,在历史碎片与罅隙处打捞隐秘的真实。 “一尺缯,好童童;一升粟,饱蓬蓬。兄弟二人不相容!” ——《淮南子》高诱“叙” 已经不知多少次在凌烟阁上值宿,将歇的地方就在画廊西畔。
人有各种各样的收藏偏爱,是情怀也是投资,而老封的爱好居然是收藏菜单,不仅收而藏之,还藏而宝之,即使这个爱好给他带来了一些麻烦事儿…… 一 听说过山鸡抑或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神话,也知道蚕蛹蜕变成蝴蝶,所谓羽化而登仙的科学之说,但今晚从老封的嘴里,听到菜单蝶变,一派惊艳,明仁死劲鼓瞪着自己的俩眼珠,托住差点没岔位的下巴,半天愣怔在那里。 人有各种各样的收藏癖好,这不奇怪。收藏的内容丰富
龙井村书记徐子君有个绰号,恐怕是中国村书记中最牛的,说出来怕吓着你——“省委书记”!其实是蒙你的,听起来吓人,若写纸上准让你发笑觉得好玩——“省尾书记”。咋有这个叫法?你听徐子君的解释立马全明白:“龙井村是S省最北的村,是S省的省尾,本人是省尾龙井村书记,当然可称‘省尾书记’了。”有人开玩笑地说他:“你小子野心好大啊,莫非真想当省委书记?”徐子君笑道:“除非你把龙井村变成龙井省。”这解释既妙又
作者简介 何许人,湖南人,毕业于大学服装设计专业。写有长篇类型小说和剧本若干,本篇系小说处女作。 我年纪不轻却是职场新人,40岁前没上过正经班,除了写类型小说也写过剧本,混口饭吃碌碌无为。写作的人有不少习惯熬夜,能准点起床的不多。我也是起床困难户,现在每个工作日,临睡前都会在床头放一听罐装咖啡,闹钟响,我醒来,先闭着眼灌下去,强制大脑开机,才能挣扎着爬下床。 幸好我所在的公司
慢慢感受为家人付出的能力,在差异中寻找自己的位置,即将三十岁的李小婕稳定安然。作者何许人在《通勤》中巧妙而轻盈地写下了“生活之难”。这难,集中于日常化中,是生活中存在又不容易说清的部分,也是在这之中的“知难而进”,显现出作者的用心。她呈现出神经末梢的特质,敏锐于琐细,那些琐细和计较恰恰是生活中无从摆脱的重要部分。 在这篇小说中,何许人有意让“生活之难”有效地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在一段
生于一九五八年,六十五岁的我想了很多事。其中想得最多、最幽暗烦泼的一桩事情是,要在中国作家中找一个最是贪生者,那也只能是我了。 我之最贪生,皆缘于最怕死。 对死亡之恐惧,是我这一生无法面对的大苦劫。不知道起于何时候,缘于何因由,非常小幼我就明白,死亡的前路是消失,是不在,是一滴水在沙漠中落单这深奥玄秘之道理。曾经少微几岁时,跟着母亲到一户庙里去跪拜,不知道母亲那时默下了什么祈求和愿
商丘 1127年1月,金军攻破北宋的都城开封,几个月后,宋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在南京应天府(今商丘)登基,重建大宋王朝,史称南宋。消息传到北方,引发了金朝统治者的不满,他们不断派兵南下,与南宋发生战争。在这个过程中,南宋朝廷到处漂泊,在11年时间里换了5个都城,最终定都杭城。 商丘是南宋建朝的第一个都城。我有两个朋友是商丘人,我从他们那里听到很多有关商丘的故事。 知道宋襄之仁的故
海神之宴 大黄鱼在海碗中弯曲,鱼肚沉陷到碗底,最为肥美的腰身藏匿起来,头和尾向上翘起,伸出了碗沿,冷不丁撞见了另一只大黄鱼抛来的白眼。盛鱼的碗摆满了红漆方桌,那些鱼是塞进碗中的,头尾交错的凌乱场面,和四下里的喧闹相应和,一条条大黄鱼在碗里如拉圆的弓,仿佛随时会绷直身子,弹跳到半空。然而它们的身子却定住了,在弯曲中保持不动。走近细看,就会见到鱼身有刀斩的菱形斜纹,金鳞甲破开缝隙,露出里面耀眼的
在我小时候,母亲杀过一次鸡。 那是家里一穷二白、一贫如洗的时代,母亲见村里有人养鸡了,也很想养,就又是挖药材又是摘果菜的去连着赶了好几次场,才凑了一块多钱,买回来了六只小鸡。 母亲把这六只小鸡一放到院坝里,抓把糠皮放到地上,小鸡们就唧唧唧地欢啄了起来。母亲的脸上也绽开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鲜花般的笑。从那天起,我感到母亲的脸很好看,她那一向阴沉严肃、很少挂笑容的脸变了个模样。
将军魏武之子孙,于今为庶为清门。 英雄割据虽已矣,文采风流今尚存。 ——杜甫《丹青引赠曹将军霸》① 一 父亲,那夜我在梦中策马,追着鹿 追着凤凰,追着云做的狡兔,到了宇宙的尽头 宇宙的尽头是一座荒山。那里 一颗鸡蛋都像一个女娲。我梦到 一千多年后,一块玉,将在我们的血液中诞生 这个比我小了个宋齐梁陈又小了个 宋元明清的弟弟,一定会是你 最宠爱的儿子。我在洛阳的宫殿 匆匆就灭
常言道,“文格即人格”,赵汗青的诗正如同她的人,生猛而明艳:藻丽秾纤不吝珠玉的词采,直白浩荡不加节制的诉情——前者无疑是曹植式的,后者则有些曹丕的意味——皆被诗人自身的慷慨脾性所收蓄;字句陡峭处,还时而横生出一截犀利得近乎歹毒的幽默感。也许是因为长期厮混一处、摩挲其人的缘故,读她的诗于我是一桩趣味盎然且颇为享受的事:我常能被她埋藏在字里行间的“梗”逗得会心一笑,甚至有时能从中看出写作的大致时期—
雪,能隐藏什么 从小我就深晓其理,深谙其道 是爷爷的爷爷说过的那句老话 纸,包不住火 雪,埋不了死人 哦,雪能掩盖什么 它以冰冷的素衣,苍白的面色 告诉你倔强越冬的田垄大地 白茫茫一片寂静,让万物灵魂战栗 这世界,有时竟然鸦雀无声 这雪,是寒冷严酷的象征吗 饱经沧桑历尽磨难的人们 都深谙逆风暴雪肆虐的秉性 它们,不管以何等的凛冽严酷 还是,无法阻挡春天的脚步 惊蛰
成为一块石碑多么不容易 白天挪出屋外,夜晚搬回屋里 凿字的人 不小心将自己的名字凿上去 他冲石碑微笑。他忍不住舔舐它 舌尖的温度几度抵近沸点 聚集小剂量的固执 他的舔舐像擦拭硬皮书上的灰尘 藏着月光一样的自卑 几片薄片一样 有些醒着,有些睡去 他的名字不会消失,就像当初这块石碑 初见时只是一块石头 凸凹不平 后来周正了一些,棱角突出了一些 他握住凿子使出全身气力 从
一直确信,我就是那个被大风吹上天 又缓缓落地的人。此后 所有风卷残云,都只是场问候 行走在暴雨前的巨浪中 摇摆不定,只是表演给人看 纵身于高处风景后,无心躲避 一场场预知的所谓惊险 我常衣衫单薄,满世界寻觅 吹透我的浩然之气 隐于哪里。孤身一人 翻遍陌生角落 为了不动声色,对一处处小漩涡 也不能戳破,还要假装 时刻抱有敬畏之心 一个人在岸边写下满江红 风太大了,风突然
他怒不可遏,“哐”的一声摔上防盗门,头也不 回地去了 楼道里,是他的鞋子发出的“火药味”的“咚 咚”声 在外边打拼,累了,回到家里,他渴望一丝安宁 ——一丝不被世人理解和打扰的安宁 可是,可是,仅仅这一点,在家里,却成了奢侈品 她一屁股跌进沙发里,捂着脸哭 委屈令整栋楼里的空气都感到窒息和凝重 …… 当她打开房门的时候 他手里拎着蛋糕,一边换鞋,一边在那里尴尬 地笑: “
很多年以前,奶奶坐在门槛上。 门外的庭院已被扫除干净, 泥土沉降在石板缝里。 我的爷爷这时候喜欢讲故事。 故事大概是这样:一个能干的妇人 向丈夫提问,你猜她迈开的这只脚 是打算出来,还是进去? 悬起劳作和答案的闲情时刻,他陷于沉默。 很多年以后,我坐在门槛上。 反复打量这语言的两面陷阱。 妇人迈入屋内,她的丈夫用手从容地编织 那些藤条和铁钎和石头,有各种用途。 我看见,记忆
放慢车速 我们驶过午后的拱桥 小青鱼成群结队逆水而上 像暴风雨前的云朵 它们被语言疯狂追逐 你总是在深夜梦见南方 树林在雨水中行进 它们调整步伐 要搭上最早一班黎明 ——黎明 那是铁皮屋顶迷蒙的颜色 熊淼江,1978年生于湖南岳阳。
这片天空 如同你名字之前长久的停顿 有云,有雾,有蝉鸣 什么都有了 唯独缺少谓语 在海边 落日产生了更大的寂静 你的名字被微风吹起 云朵晃动在光里 两粒鸟啼 一束月光 寂静打开时,旷野躺了下来 蔡英明,1999年生于福建泉州。
无风有雨的日子,我内心沉重, 平原一般的路,如空洞的梦境。 没有歇脚的地方,没有发霉食物的味道。 我感觉清爽,因为雨是细细下的, 滴在我心灵的唱片上。也许, 天空也有一种毒害我的意思? 朋友带来的雪意,我不信这种浑话。 我知道“白雪”也可以是一个公主的名字。 而我冷,完全是为了取回一个朋友的思念 而走上这段路。钻土机无声,但路障回来。 这时,风吹拂了。 霁晨,1998年生于广
有没有可能我们在某一瞬间彼此憎恨过 你在窗前看天 我把云吸尽 顺便把你窗前的花也带走 从决定恨你的那刻起,我立誓不再用语言呼吸 不做虚伪的演说家和社会的敌对诗人 我想彻底地憎恨你,只憎恨你 我要把梦做成真 我要让世上的黑墨水全都变成白色 就像那一天,在四下无人的地方 我们指尖对着指尖 天黑沉沉的,露水很重,低空似有凝脂在分解 我们力气很大,可当你说轻轻的 我就轻轻的 连
行道树听不见初春的风 飘逸长发被修剪成刘海 冻僵的汽车尾灯 汇成铁轨般的河流 人们在光纤和三维坐标中 疲惫地奔涌 城市如同模具中的冰块 而我是从寒冬走来的人 在暴风雪的极夜高呼 回声骑上撒野的麋鹿 远行于每一条经线 当我驻足被斜阳忽视的老楼 爬山虎—— 绿意盎然的瀑布 正从一扇窗流向另一扇窗 指尖细数着砖的裂痕 如窗前异乡人的白发 寻找着一束夕光 厉海川,200
比村庄还大的水淹没了我们的辣椒 只摘过一轮的豆角,河田里初熟的稻谷 雨下了九天九夜还没有停 但是你知道吗,我心肝尖儿的外孙女 我养的那只母鸡仍在坚持给我下蛋 她咯咯跑过来 我把蛋放在手心还有一点颤颤的暖 再怎么叫老天爷也是没用的 墙上神龛里的泥菩萨轻轻闭上眼 我真是白白烧了那些香蜡钱纸 你看吧,人间这么大的难 那些当神仙的却只知道流眼泪 还不如这只暖和的鸡 她咯咯跑过来告
不知怎么就,旋钮开始渗水,干瘪,瘦削 常年不生赘肉的腹部,伴生出一片雨林 充塞进棉花与蕨类,尚且保留有舞者的形体 曾经的划步、手势与乐符间的空白 充满了推演后的世界。在冷月下 一处约定的亭子内,她多半记起故友对舞步 的称赞 后来是为何放弃的?蹲在兜售水果的空地上 顾客手指朝向的地方,都被明码标价 一只乌鸦啄食着开瓢的西瓜 在阳光下,黑色羽毛像极她纸箱中的舞蹈服 马儿奔跑过街道
人间的故事 开了头就难结尾 他想要东西 她想要南北 春来了要接吻 秋去了要伤神 夏的亚麻衣衫是一杯冰咖啡 冬的心思止于麻雀知道 山河故人呵 潦草的坟冢 薄酒敬天上的英灵 浓酒敬尘世的良心 陈时雨,1985年生于河北景县。
火车上,一个人想到了罗马 道旁掠过一块罗村的竖牌,一晃,可能或大概 是一秒 人间在低处,远远未到贵阳 炊烟拨开树枝,小烟囱出来 又出来一位老母亲,弓着腰,在屋檐下忙碌 她的身影是一朵云 哦,一朵云,年轻时也是这样比喻的,洁白的 变旧的过程 火车没有看到,隆隆隆,落日落了很多次 江河也有腰 分几段弯曲,忧伤是一条鱼 隆隆隆,火车叫一声转弯并非回头,这个傍晚 一样 出了广西
天生的异乡人给自己下的审判, 从桥上跳下,被文件的薄页硌成纸屑。 甲虫细弱的足,房间的门虚掩, 四壁变成地板,和苹果一起腐烂, 桎梏在床上的职员同时燃烧与湮灭。 而父亲正在军装里膨胀。 洞中的穴鸟露出一对躲闪的眼, 我骑着桶追一对翅膀, 不要将流淌恒久生命的纸坟墓 埋葬在点亮在永夜的火堆! 阻碍我赶上它们的 是测量员去城堡的路。 吕贝茜,2002年生于河南洛阳。
她想象用手指抚摸 北京城的南北中轴线, 犹如触摸爱人的脊梁, 从颈椎到尾骨,指尖哼唱, 和着建筑序列的韵律。 她观看“元大都示意图”及 “乾隆年间什刹海水道部分图”, 仿佛看旧照片中的面容; 她遐想积水潭码头舳舻蔽水的 景象,有如听一段故事。 她曾经疏离、淡漠, 在这座城里,所梦想的 却是江南,而只要她 住在北方,南方就是幻影。 多年来,她是个漂泊的异乡人。 一个城市
当我在天色暗淡的清晨 无意中抬头,看见 那庞大的南迁的鸟群 我感到意外之余,也感到 这也是我们命运的写照 鸟群在灰色天空的高处 缓缓地移动听不到任何声音 但我想象得到,它们的翅膀 在一下一下沉重地扑打 它们像黑色的弹丸穿过 我眼前的道路在天空中 有无尽的哀伤有英勇的奋争 和永不泯灭的希望 钟剑鸣,1968年生于湖北黄冈。
沿着炊烟一直跑,一直跑 几声雄鸡的啼鸣 绊住我飞奔在 沙土中的顽皮足茧 呵,自由自在的乡村王国 白蝴蝶停在肩头,小伙伴正躲 草垛捉迷藏,几粒玻璃弹珠 刚刚溜进挖好的土坑 醇厚的薯香从家里的烟囱飘来—— 是的,仿佛阿嬷正在炒菜 我端坐灶口烧火 噼啪作响的火焰声 突然呛出的浓烟 让我在梦中一阵阵鼻酸 郑泽鸿,1988年生于福建惠安。
给你一座山,就将拥有鸟鸣 给你一片天空,就会拥有飞翔 以此类推,你还将拥有宁静的村子 袅袅的炊烟,以及春华秋实 落花流水。给你一个童年加少年 给你一所山村学校,给你各种果子 充当儿时的零食,给你与泥土打交道的机会 知道稻子是怎么来的,红薯原来也可以 当作主食。给你一双当农民的父母 节衣缩食将你养大,给你一口池塘 容你光着屁股在里面撒尿,给你一眼水井 滋润你干渴的喉咙,给你一些
春光纤细,像是一扇窄窄的门 你笑着告诉我如何分辨月光 用眼睛,不是用辩证法 站在我的眼前,伊始的世界展开了 讲到,某人弄混了某日 进行着日复一日的推翻,每个轰然倒地的都 于来年再次盛开 恰如大海,也许在那里我们也能将彼此的日 子推翻,再缝合 寒冷的,潮汐在呼喊我们的脚印 你期盼过上一种海水的生活。无法击破,紧 紧相连 海浪跟随星象运动,每次呼吸都源于引力 留下的只有我这片
八九点钟 黎明前的黑暗 没有阳光 也没有雨露 瘠薄中 小草般地挣扎着向上 春天的年轮里 不能葳蕤成景 以自己的方式风雨中挺拔 渐渐日上中天 如山的肩膀 站成几只小鸟的拐杖 夕阳下燃烧 残丫成了自己秋天的拐杖 佝偻成弓 有一天 躯干的一部分 做成了 自己那抔土前的一块碑 根的地方茁壮着一树树风景 余玮,1971年生于湖北赤壁。
或许多年以后,我就不再惊异于 那些凭空的物证,比如楼道的无名石碑 比如老家五斗橱里的铜制圆牌(它与 前者本质相通)。阳刻出我姓甚名谁,五岁 即跻身登长城的好汉,一笔一画 为往日作证。实际是姐姐赴京,替我捎带 而这镌铭了一枕黄粱的铜牌,在幽暗中 高声纪念,反抗得不舍昼夜。 南方湿重,铜牌早已染上朽绿而将倒下: 无数重我里那不存在的一重 也将解放。如今,我一切关于童年的记忆 都作
我站在树阴下 拿起相机 照远处的风景 强光中 那远山脱下翩翩绿衣 披上了突兀的白装 你站在树阴下 按下快门 以我为你的风景 光中 那衣裙颔首黯然神伤 卸下了斑斓的浓妆 你不知 我早已从黑色剪影中 逃离到 那白光幽幽的山坡 采撷茶花 在照片里 安一个家 刘晗,1986年生于北京。
女朋友打电话说 她生病了严重的耳鸣 好像有一些蝉 住在她的耳朵里 不停地叫 我感到惊讶想起 几年前在北方 她冻得发红的耳朵 下班走在回去路上 修剪过的草坪 也有了蝉鸣的动静 像是从她耳朵里 一直传过来 尽管隔着几百公里 我打算买机票去看她 浪黑,原名刘祖新,1998年生于山西大同。
贩卖着迷迭香、鼠尾草、香樟木 我在季节的河流里沉睡 泥土和草花香混合,搅动夏天的隐秘 长空和大地揉着眼睛,等待催醒 你来了 拽着风,向金色田野斜刺飞过 口哨声,喉咙里燃烧一团火焰 快熟快割!布谷布谷! 空挂一双耳朵在风里 喧嚣的歌声是收割的号角 望向空镜框,另一个自己 飘落的羽翼串起思念 暮年的雪刻进额角 麦田尽头,站着带着香气的母亲 含今,本名韩淑芹,1977年生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