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宽阔得让人流泪,我也真切地感受到了大地的博大与无极。头顶的苍天深蓝,一如大海的最深处,仰望得久了,会令人觉得眩晕,简直就像是古人所说的无尽的“穹井”。曾有很多个年头,我在这一带反复穿行,只不过,之前的道路紧靠合黎山和马鬃山,每一次行车都尘土狼烟,颠簸不堪。后来的新路沿着弱水河修建,较之前更为宽阔,还铺了柏油,由酒泉而向巴丹吉林沙漠深处,但无论新旧,都无法绕开这一片素来无名的大戈壁,其全长110
依然记得,十年前中央电视台举办的中国汉字听写大会,在万众瞩目中落下帷幕的盛况;依然记得,这个持续了两个多月的电视大赛,是怎样成为人们屏前屏后、街头巷尾、饭后茶余热门话题的盛景。“汉字”的前世今生,“汉字的力量”,“书写在古籍的文字”引发人们的热议;基于汉字应用的诗词大会、经典赏析、书法鉴赏、艺术欣赏、全民阅读等活动,让人们一次次如饮醇醪、如享盛宴,感受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魅力。 当我提笔写下这个
朱鸿,散文作家。著有《夹缝中的历史》《长安是中国的心》《吾情若蓝》和《朱鸿长安文化书系》等三十余部散文集。有作品录用于中学语文教科书和高职语文教科书,见诸语文试卷,入选百余种散文选本。曾获首届冰心散文奖、第二届老舍散文奖、首届陕西图书奖和陕西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系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陕西师范大学长安笔会中心主任、文学院教授。 由衷感谢,我得以身临石峁遗址的考古工地,目击一个雄奇
一 我自南昌调来深圳,已经二十四五年了。深圳的读书活动并非因为有个一年一度的读书月才兴盛,日常的读书活动也十分活跃。以我策划兼主持的深圳书城周五晚八点“文学谈”为例,这是一个坚持了十五六年的全国学习品牌讲坛,来自全国各地的教授、作家、评论家、诗人及刊物编辑,每周五在此次第亮相。文学谈是一个泛概念,历史、科普、影视、音乐、舞蹈及人文地理诸方面都可以谈,只不过文学始终处于核心位置。事实上,不少文学教
山风从峪口一路扯来,没有遮拦,仿佛在河谷扬起的帆,发出呼呼啦啦的啸叫。宽阔的水面,起了褶皱,绸缎般泛着粼光。大沙河从神禾原荡悠过来,像顽皮的孩子,在秦镇南口,与沣水交汇,绕着秦镇东街向北而去,义无反顾。 大沙河与沣水交汇处,形成一个沙洲,种着水稻,滋润着附近的乡民。河岸浅水处生长着茂盛的芦苇,一到秋天,芦花荡漾,白雪般的绒毛在上空飘飞,积聚,滚成白色的雪球。此时,河水变窄,堤岸形成淤泥,拥塞着芦
上海话里有一些表述特别有趣,比如买菜要去的地方,叫作小菜场,而家里吃饭的桌子,若是西式的,就叫作大菜台。一间市场用“小”来形容,一张桌子则用上了“大”,其间意趣,是值得细细品读的。 我家的大菜台至今留在我北京的家中,之前奶奶去世,爸爸说留下了一堆东西,如果不是特别需要就都处理掉了。我人不在上海,但也赶快让他手下留情,打电话问,都有什么。爸爸不厌其烦地一样一样报上名来,我挑了奶奶的一些字画、她年轻
一 汉初淮阴人韩信一个人创造出了几十个成语,每一个成语全都是经典,每一个成语全都流传千古,每一个成语又全都家喻户晓,这确是中华文化史上的一个传奇。 在苏北淮阴的韩信故里,“信钓于城下”之处的古淮水边,耸立着一座“韩信钓鱼台”的石碑,那石碑的后面便是那片清澈见底的韩信湖,湖的南岸有一个凉亭,淮水便是从西蜿蜒而来,又从这里蜿蜒向东而去。 在这韩信湖的岸边,少年韩信正在耐着性子钓鱼。 只见他年龄
董鸡 葛溪在横峰县青板镇徐家村直流,河面宽阔,白水四扬,过了村口,斜下的山梁挤压了河床,有了半弧形的湾口。原始的河岸长着樟树、冬青、枫杨树、杨树、水松、高山榕、榆树、刺槐、紫穗槐、白玉兰、香椿、泡桐等高大乔木,密匝又疏朗。槲蕨包裹着老树,一层层蜕下死衣,白白的,嫩叶在旺盛地发育。南岸是临水的徐家村,北岸是一畈山垄田。山垄呈面包形,山上是青松、阔叶乔木、灌木、萁蕨和杂草藤萝。溪自北向南、向西,没入
云遮雾绕的三百山 去三百山,伴着微雨。初秋,暑气渐消。此季爬山的最佳伴侣莫过于微雨,雨点淅沥,斜斜地拍在脸上,为天地间挂上了一道珠帘。往往还夹带着薄雾,雾气忽明忽暗,宛若仙境。 一块巨石撞入眼帘。“一定要保护好东江源头水”11个大字,映衬着周恩来总理对三百山和东江源的关切与期许。60年前,香港遭受历史罕见大旱,每4天供一次水,一次只供4小时,致使350万人陷入饮用水困境。危急时刻,经过反复比选
案几上一只杯子。 矮墩墩,朴素厚实,明朗质朴。样式普普通通,一只杯,一只茶漏,一只盖儿,就是寻常杯子的样子。 倒是颜色的断定上让我犯了难。浅浅薄薄的釉色并不均匀,鼓凸的地方铺得很饱满,到了边缘就浅下去。釉色不碧不青,不翠不绿,非黄非土,非柘非赭。《说文》里,青字上半部是个“生”字,青字之“生”,寓意草木破土萌发。青还有蓝色的含义,青天,青海,是天水的颜色,就是蓝色的天,蓝色的海。青在五行中象征
虫鸟乐园 老屋裹紧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在一群麻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微闭上眼睛等待夜的到来。 老屋每天重复着这样单调的生活,在麻雀们的吵闹声中醒来,然后静静地坐上一整天,又在麻雀的吵闹声中睡去。老屋房檐下是麻雀们的地盘,它们将窝垒在椽缝间甚至是烟筒中,尽管没有得到在这里居住的特别许可,但这并不妨碍它们住得如此的心安理得。 老屋其实并不老,建好只有五年的时间。只因是在老院子基础
这本该是一份至阳至刚的名单:记录者姓钟,钟馗的钟;名单的领衔者姓关,关羽的关。 但它却被命名为《录鬼簿》。 记录者甚至自承,他也是众鬼之一,只是暂未死去罢了。 中国历史上,有一个神秘的作家群,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事迹无法详考,甚至连籍贯与生卒年份都不得而知。然而,这群被放逐在官方文献之外的孤魂野鬼,却掀起一个与唐诗宋词平起平坐的文学浪潮。 《录鬼簿》记载了从金末到元中期,八十余位杂剧、散曲作
人的前半生读李白,读苏辛词,读李商隐和杜牧;后半生读杜甫,读韩愈和王安石,读南宋的姜吴史王;陶渊明和王维,如一缕游丝贯穿其中,映着日光,若有若无。读书是一辈子的日常生活,这样的轻佻总结,不免堕入张潮和陈继儒的窠臼,但大致意思如此。耐下心慢慢读杜甫,确实是中年以后的事,但这并不是说,其他人就不读了,譬如李白,这两年来也读了两遍。不过我更愿意说,我是在读“晚年的”李白,和“青春的”李白很不是一码事儿。
“地下室”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我从小听力极好,至少我自己一直这么认为。通过识别门外走近的声音,我就知道回来的是父亲还是奶奶,或者是一些离奇的生物到访。 我家住在南宁建政路上的一个老小区里,按道理来说它应该属于一楼,但它的天花板被上面的楼层挤压得极矮,长得高的人进来需得委屈他们弯一下腰,但是几乎没有什么个子高的人光顾过这里。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就生活在这里,可我至今仍不知道如何定义它,是家,还是仅
四牧说,七年前,他走在云南的大山上,脚下是绿油油的青草和密密麻麻的菌子。菌子种类繁多,颜色各异,有青色的,有黑色的,有黄色的,有红色的。他在一棵矮松下的荆棘中发现一片伞盖红润的鲜艳菌子,他拔出其中一棵菌子,凑近鼻翼,一股清香袭鼻而来。四牧掰开伞盖,一股乳白的汁液涌溢出来,贴手粘黏。四牧将汁液嘬嘴抿尝,入口清甜。四牧随即坐在矮松下,很享受地饱吃一餐天然菌子以充饥。吃完菌子,四牧说,他浑身通泰,唇齿回
今天,二○二三年十月三十日,是爸爸去世周年的祭日。 二○二二年十月三十日,我和先生以及妹妹、妹夫守在爸爸的病床前,我握着爸爸的手,突然听见医生妹夫的耳语:“姐,爸走了。”看到屏幕上心电图似是而非的一条线,我竟茫然不知所措。后来抬来一个棺椁,爸爸被放进去,我依然是做梦的感觉。回家告诉妈妈,妈妈竟然也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我们好像都掉进了懵懂的旋涡,不哭不喊也不说话,房间里阒寂得可怕。就这样一天又一
一 自从清明节回家祭祀,发现原先我家的自留地被一些无花果树“霸占”之后,我的内心就愁肠百结,以至于在梦里一再出现那块麦子地。它时而贫瘠,时而肥沃,时而长满青青的麦子,时而满眼金黄,时而空旷,时而又野花遍地,长满了猪毛草和马齿苋……风声、雨声、雷声,父亲吆喝毛驴的声音,母亲撒麦种的声音,灌溉时的流水声,小麦抽穗扬花的声音,我和姐姐“嚓嚓嚓”割麦子的声音便萦绕在耳。有时也隐约听见几声呼喊。辨认许久,
父亲回来了。打了三十多年工,他说全身劳损,干不动了。 他的脚步被身后的几十年拖住,走路不再带风,带着孙女在村里来来回回,看她走路,看她拍球,告诉她植物的名字,催促她吃饭。孙女的依傍成了他的慰藉。他时不时背起孙女,学起马的嘶鸣,突然加速,摇摇晃晃跑起来,把孙女逗得“咯咯”笑。夕阳下,他们的影子像准备收割的水稻,细长、恬淡,略显苍凉。他费尽力气去填平代沟,零碎的语言洒了一地。 孙女拍他的脸,他竟然
我突然想到,古人陈蕃整日专心读书,不屑于扫地之类日常琐事,竟至于屋里物什凌乱,蛛网尘封。别人提醒,他便口出狂言,区区小事,何乃?一老者便一笑而嘲: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语中的。自己居住屋里,读书习字,书籍笔墨四处乱扔,要用之时,到处翻箱倒柜,费时费力,效率极低。更何况,物件的凌乱能不折射出内心的凌乱,内心凌乱怎能安心读书治国?再说环境的脏乱,灰尘满桌,能不影响身体? 细节决定大事,小小的宿舍卫
一 燕窝岭像一枚巨大的楔子插入黄海,东端形成礁崖错落的海岬。 六月的阳光下,五个皮肤黝黑的少年,盘坐在伸向大海的宽阔岩板的斜坡上,充满期待地俯瞰着海面。 海水发出一种幽深的蓝,巨大的浪涌,在岩石下方深邃的海槽里盘旋着。 眼下,正是捕鲍鱼的好季节。水温微凉,鲍鱼离海岸近,既下得了海,也用不着潜太深。几天前他们去过石槽村和棒槌岛,所获平平。于是,他们决计去找没有人采过的海域。 天明时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