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自我嫁给城市,对回乡的路知之甚少。像醉汉断了片,呕吐在村边沟头,醒来赤条条,惺忪醉眼里,三大爹四大妈一干人,朝我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我自哂少不更事。 村里的马路,江洋大盗一样,从我家院子横穿直过。年关,爹牵个驴驹拢家,拴在门前冬梨树下,那是他在赌桌上的战利品。照旧,又是大动干戈,爹耳朵麻了,咕一口苞谷酒,披衣上楼,蒙头睡去。白丫坐堂屋地上,边剥豆边哭。我窝在灶台下,百无聊赖,不时往灶洞里添
四月的河水不像冬天那么冰冷,但在夜间仍旧有几分凉意,阿德和祥子两个就蹲在河边,静静听着河水的哗哗声,好久都不再说话,也许是下午就说得够多了,不知道现在还能说些什么,所以两人都像枯树桩子似的蹲着。 远处阿德娘的咒骂声蜿蜒曲折地开始向河边蔓延过来,月亮也终于爬上坡顶,阿德一再往岩石下蜷缩的身子还是暴露在月光下,阿德不得不叹口气说,你确定一个人去能行?祥子说,不带着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少爷我肯定行,
推开门的一瞬间,小王就闻到了一股腐朽的味道,他顺着味道走了过去,就看到了一排书架,书架的末端放着一本泛黄的书籍,封面上写着“莘莘学子”四个醒目的大字,底下还有两排小字,分别是“本县中小学生文艺汇演节目选编”和“1977总73期县文化馆编印”。 小王顿时明白,那是历史的味道。 这是乡图书室内最古老的藏书,年龄比小王还大二十岁,每一页都已经泛黄发旧,上面每一个字都是手写的,侧面用于装订的订书针早已
武定老南街,每天都在铺陈着百年老街的市井百态,沿街溜达一转,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陈旧是这条街道的底色,而随和却是这条街道的另外一种色调。老南街,始终保持一种平易近人的姿态,让初次踏访的人也能立即卸下拘束、放下拘谨,于局促的空间里觅得一份逍遥和自在。 斜阳下,街巷的身姿被拉长。小商小贩的叫卖声在狭窄的街道里穿梭,发酵成一串别有韵味的音符。菜农生怕扁担戳着路人,不断变换着挑扁担的姿势,
母亲不是所谓的巧媳妇,她四岁丧母,又是家里排行老七,外公又当爹又当妈地把他们姐弟八个拉扯长大,实属艰难。当时母亲年幼,没法参加大集体的农活,就整天跟着外公上山放羊。外公一个大男人,也没法教母亲绣花缝补这些针线活,母亲就像一个男孩子,风里雨里都跟随着羊群的脚步,蹦跳穿梭于密林草场。等母亲到了学针线活的年纪,大姨妈二姨妈三姨妈又相继远嫁,母亲不得不操持起一家老小的杂事,没人教更没时间学。而外公,似乎从
父爱如山,母爱似水。山,为我遮风挡雨;水,为我滋养心田。高高的山是读不透的父爱,浓浓的水是流不尽的母爱。一路走来,我就是玩耍在高山与溪流之间的一个小孩。大风吹不了,暴雨湿不着,我尽情、尽兴地依靠在大山的环抱,徜徉在清清的小溪口……成长着、幸福着、快乐着。但随着父亲的离世,我突然失去了高山,失去了父爱,让我久久怀念着、悲痛着、迷茫着,无药可医。 一 我为了看父亲最后一面,用颤抖的双手缓缓拉开装有
清晨五点鸡叫声此起彼伏,轰隆的“爬地龙”从村尾响到了村头,又惹起一阵狗叫。村子里的大部分人一天就这样拉开序幕。像我这样的一小部分人,则是凌晨三点四十起床,四点到菜地和父亲一起去摘菜。借着天边犹存残月的淡光,开着“爬地龙”去集市卖菜。 元谋冬天夜里的冷就像人们印象里南方的软糯那样。初觉得,这冷没什么杀伤力,慢慢地是能浸入骨子里的冷。南方的冬天和春天一样树都是不会落叶的绿色,但是元谋这边冬天少雨,导
秋蝉衰弱的残鸣被唢呐、锣鼓的声音淹没了。在田里滚滚的麦浪中,阳光凌乱地跳跃着,秋风裹着灰尘刮过我的脸颊,留下刺痛与干裂,我仍端着那瓷碗站在风里,不舍地眺望着逐渐远去的送殡队伍。直到那队伍消失在视野里,直到蝉鸣再次回归我的耳畔,直到两颗豆大的滚烫泪珠把脸烫出两道泪痕,悲伤才悄悄蔓延至我的喉头。我哽咽着,心里说不出的酸楚,我蹒跚着向家走去,一路上遍地的黄纸,被风卷起,随着灰尘飞上天空,我随手抓住一张,
几乎每次打电话给母亲,她都在小菜园里。她总喜欢中气十足地跟我说她的各种菜。我能想象得出来,她一边说话,一边骄傲地看着她周围的菜,看着她劳动成果的样子。 母亲已经六十岁了。退休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村子里,种菜是她和父亲现在最大的乐趣。她种了多少地的菜,我说不上来,我只知道很多很多,多到吃不完。然后送邻居,送亲戚,送熟人。上周回去,她又在种大白菜,说再过两个月冷了,大白菜最受欢迎。 母亲的老家,在一个
距离上一次打开拾柒,大概是很久以前了。 他们说我变得不正经,爱喝咖啡,仿佛有些散漫了。从睁开眼睛到闭上眼睛,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烦恼。而我对咖啡,便是一日不离。 店上的咖啡很多,唯独不习惯速溶。像摩卡,卡布基诺,又或是云南小粒,再者,猫屎咖啡和那些奇奇怪怪的,就连阿连德也给我们普及了CAP-GRANDE-DECAF-SOY-NON-FAT-CIN-CHOC(大杯不含咖啡因的大豆脱脂卡布奇
于你 遗世之忧必有爱可稀释,我惜花 时你在远处, 人心被楼兰的风声撞击,止步之 花难娶, 过桥之情再过广陵散,与长溪通 辞却失你之依, 三千幽暗汉语无端散尽,后世便 只剩高崖寒霜。 我要欺骗此生数十年,人间的虚 无不可言说, 有时候却又不全是这般,眼神中 花影倏忽掠过, 我的黑妆曾风云变幻,苦旅的批 判击碎捍卫之心, 你如樱花炽热待放,我却仍然一 身旧寒轻霜。 老
所有的静,都藏在山中 每次回乡,都要进高峰山 看日出,观落日 背着篮子,采药,采野菜 听鸟鸣,看松,看花草 所有的静,都隐藏在山里 远离人间,世俗爱恨 我的衣胞之山,每次都虔诚 向她学习沉默、安静 每次都让内心更干净 灵魂更有光,心地更透明 口袋荒 下班路过妥甸老街,买一把菜花 头发花白,门牙掉光。卖菜老奶说: 给纸币吧,挂在脖颈间的二维码 是儿媳的 突然想起爹娘。
游火·火与舟 妈妈 我是山中野火 在林间假寐 被时间偶遇 时间让我乘着秒针来找你 一个在病床上张开双腿的寸头女人 我行为唐突 呱呱坠地 你和一摊20世纪的血污歇在一起 而我一脚蹬开长辈们的期许 在抓阄当天 借一支钢笔开路 直立行走的笔是一根拐杖 我拄着它摇摇晃晃 绕过大半个中国 写自己、别人和你 从昨天写到今天 野火被生活驯服 调低热量 捆绑甜腻的白日梦 投入现实激流
巷子 昨夜,又梦到了那条巷子 幽深而宁静,门口的马灯 在微风中摇摆着发出微弱的光 却能让我清晰地看到石板上的纹路 还有土墙上那被时光磨砺过的痕迹 没有遇见撑油纸伞的姑娘 也没有遇见心仪的小伙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 却怎么也走不出这个小巷 重复着,重复着 仿如轮回 小雪 邻村的银杏叶,又黄了一些 天空似乎也矮下一截来 钢笔里的墨水突然就干了 写不出阳光普照的艳丽 唯
森林的记忆 雾霭朦胧,我们发现 山上并没有森林,这 也是历史的痕迹 我们还不知道 一百万年前发生了什么 七十年前的森林已成为炭屑 多种鹿的骨殖证明 这里曾经水草丰美 “少女胫骨”说 她也曾年轻过 一百七十万年前,元谋人 为发现这片热土而欣喜 繁衍于此,与剑齿象和睦相处 斗转星移,多少物种 只有化石作为存在的痕迹 剑齿象消失了 “元谋人”衍传了下来 今天,我们
草恐龙 以草为替身 脱下石头的冰冷 换上柔情装束 来一场木石之约 亿年的等待 喊破时空的喉咙 被光年反复流放的影子 寻求着生与死的答案 集体赴死是怎样的悲壮 强大背后藏着的弱小 只要以草为根须 就可以春风吹又生 大洼恐龙山 用恐龙为一座山命名 或用一座山埋葬恐龙的秘密 裸露于地表的残骸 等待人类认领 风化的骨骼 比铁石还坚硬 杨钟健教授以科学为锄 中国第一
田野拥我入怀,触碰 宁静与安详,绿意是主旋律 微风轻拂稻田,一浪接一浪 午后的猫咪窝在墙角,懒洋洋 村里的小普生,穿上皮鞋 挎起蓑衣,赶着三五头黄牛 出圈了 我的乡野,韵味荡漾 这热烈深爱的黄土地上 有我退换下的脚印 这里没有过客,都是乡村的子弟 推窗便有群山闯入 左边上九天可揽月 右边虬龙河水悠悠然 我在彩蝶翩翩的麻旧丫口 晴耕雨读 夕阳斜照,染红了天边 我是黄
城堡,猫头鹰 孤岛,悬崖 原谅我把无所适从的事物 交给了时间 朝阳是个好东西 它会理解一个 来自尘埃里的人 理解与生俱来的慈悲 理解我在人间许愿和祈祷 认同繁花似锦的明天 理解我爱着的姓氏和光明 不让它们的偏旁和部首分离 理解我 等不到天亮的时光 不会洗白伤过我的蝇虫和蝼蚁 理解捂着伤口入世的人 会避爪牙,尖刺和犄角 寻石记 一朵花 一条河 一座山 总要爱
小时候 外公带我在地里劳作 我在边上给蚂蚁搭窝 长大后 外公始终都是茶叶 稻子和蔬菜 一生都没有去过很远的地方 总是被小蚂蚁钳住了脚 星星 内心藏一枚秋叶 祈祷的箴言写进夜空 月亮被嚼碎变成星星 你就藏在漫天星光里 像恐龙谷土里的恐龙骨头 变成地上一颗颗星星 春 为了寻找你 我搬进鸟的眼睛 经常盯着路过的风 我这才知道 春天私藏了浪漫 风无语 把情诗写在
记忆中适合垂钓的日子 先砍三个绿皮核桃揣在口袋里 再带上布谷鸟 往大湾水库方向去 依稀看到电从山脚上来 开始了一场盛大的旅行 从小到大的各种抵达中 彝家少女的头饰是单方 道破天机的野鸭 顺水而上 细沙开始倒流 我截瘫后 芭蕉地边的那棵水冬瓜树偷着生长 据说已达到了二尺多的直径 听后不觉心生向往 我对山水草木的感情一直没减 我还时不时在心上放牧 并对牛居住在二楼
她把自己关进黑屋子 不敢开窗,更不敢开门 木讷点燃半截忽闪的白烛 很久很久的沉闷 她的心已经不在这了 她吼出忧伤的歌 要把走散的羊群喊回来 歌声里哪怕只开出零散的兰花花 羊群就会朝她漫过来 一脸泪光的她 凝望十里外凄萎的草场 心里有无数颗善良的种子 她多想在那儿种下,多想开春后就 长出羽翼丰满的翅膀 编织寄语 提前进入冬天 我不会责怪荒地里寒凉的阴影 更不会责怪不
走不出这方天地 最多趴在墙上,挤弄着黑眼 龟,被囚进这一方浅水 虽然睡的仍是泥沙、鹅卵石 也可以透过玻璃看看青天、绿叶 错误 一只百灵鸟 从东边飞来 煽动着金色的毛羽 冰雪败军般溃散 千万个秃子钻出毛发 摇摆歌唱 炊烟吹得更高 渐响的溪水催化着 睡眼刚开的朦胧绿色 春天飞到了 世界闪亮 只是,你走得好快 说——要唤醒更远处的春天
在远方,我常常眺望 直到月光染白肩头 想起少年时,与阿奶 一遍遍绕着化湖走路 笑声好似琳琅珠玉碰撞 我猜今晚金黄的人工沙滩 会与头顶月亮一起 融成一汪沉甸甸的乡愁 庆丰湖畔 幼时读书,记住一些词句 比如潭面无风镜未磨 或水光潋滟晴方好 想象秋水与长天的颜色 当我站在庆丰湖边时 看水面清碧如古镜 遥想那几百年前的人 会拎水煮一壶茶 或摇扇,或撑伞 从湖光山色里找哲
恐龙过节时 似乎都不那么恐怖了 安静乖巧亲昵友好 像温柔体贴的小猫咪 像老实和顺的老水牛 像和蔼可亲的象伯伯 像机灵婉转的百灵鸟 歌舞升平,恐龙幻化迎合 圆形和方块的炫化迷离 各种小可爱,或滑翔山巅 或蹁跹峡谷 硕叶飞扬,莽山隐隐 翼龙厌倦了悬崖峭壁 忽而远去,只留下天际点点淡墨 忽而从苍茫的远山归来 翼划蓝天,潇洒自如 霸龙伴龟,漫步丛林幽径 独爱河边湖畔,摄食
◎ 王延绵(辽宁) 新年迎春 东君暗度渺丹华,万里冰封天一涯。 忙遣雪花催岁律,乱分春色到人家。 愁无新笔描新意,赖有老儒烹老茶。 心染熏风香自满,兰苕梦里正抽芽。 从昆明向楚雄 云里青山动,山中绿雾游。 依稀三两舍,竹下枕溪流。 彝人古镇听雨 风柔珠串软,蕉叶响玎琴。 点点催新梦,清清洗我心。 楚雄竹溪村观竹 拔升节节逾千寻,翠羽迎风响玉音。 未敢攀高同踞上,只存倾慕
山巅茂林藏遗迹,神秘营盘隐其间。史籍难寻片言语,更待考古作深研。 位于永仁县永兴傣族乡石米地自然村与大箐村民小组之间的营盘山顶,有一神秘的营盘,谓之天树营,又称天水营,是现永仁境内发现保存最好的营盘。 在中国广袤的大地上,被称为“营盘山”的有许多,想来有营盘的山大多被当地人冠以“营盘山”之名吧!这一带的村民把“天树营”所在的山称为营盘山,想必也是这个缘故。 小时候,常到山中拾菌子。每一次都要
把忠诚写在佤山大地 鲍卫忠是云南省沧源县人民法院原执行局局长,因积劳成疾倒在工作岗位上,享年四十五岁。去世后,他的事迹被各级媒体纷纷报道,一件件,一桩桩,从平凡琐碎的事件中让社会知晓这位英雄的佤山之子亲民爱民的形象。有关部门也先后追授他“云岭楷模”和“全国模范法官”等称号。为了深度还原鲍卫忠英勇事迹,感召和激励全社会形成敬畏法律、崇尚法治的良好风尚,云南省著名作家黄晓萍不顾年迈之身,应邀奔赴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