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半个月以来,我忙得连厨房都没空进,天天要么吃馒头夹咸菜,要么啃个干巴巴的核桃饼,要么吃泡面。儿子早上去学校吃营养早餐,中午去学校旁边的“小饭桌”,只有晚上才回家吃,我来不及做饭,只好给他叫外卖。我当然知道这样不好,儿子才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吃到我做的饭的时候,像只小饿狼,恨不得连盘子和碗都吞下去。看到孩子这样,我心里很难过,很心疼,毕竟他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但是我忙。 我很
一 那节公开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她正背对着齐声朗诵的学生,用漂亮的字体在黑板上写下今天要教授的诗词。写完整首诗之后,学生的朗诵也随之停止,她微笑着转过身去,正要按照预先排演好的流程向学生提问时,她却突然发不出声音了。那种感觉如同被截断的急流,空间陷入无止境的停滞,时间也在此刻戛然而止,阶梯教室弥漫着安静而尴尬的气氛。她捏了捏自己的喉咙试图把没有说出去的话再重复一遍,学生和坐在后排听课的领导们全都一
一 打开门,还是熟悉的味道,救心丸、筋骨贴和各类中药搅和在一起,发酵成青春散尽的气味,如同千万年前的植物从黑土地腐殖层翻涌而出的腥臊气。继续往前走,窗帘半开着,夕阳斜映进来,地面的浮灰随着脚步飞旋升腾,从阴暗的角落跃到阳光里。站在这,我有一种不安的失重感,像是寄居蟹将被从螺壳彻底剜出去。我曾住在最里面那间屋子,现在那里也很快不属于我了,这本就不是我的家。 这次回来,我的任务就是把房间清空,把所
一 明天是腊月初一,听说唱鼓书的爷孙俩要住到我们村子啦! 我跑回学校找燕泉老师,他知道得可多了!从去年冬天开始他就一直跟着这爷孙俩听鼓书,各村都转遍了,板书小曲都唱得顺溜,放学后还经常唱给我们听。 燕泉老师高中毕业两年多,他五官端正,温文尔雅,跟着奶奶过活。村委照顾他,让他到学校做老师,平常就住在学校里。看门的王爷爷总是麦收捡麦穗,秋收挖地宝。在秋收后的大田里,经常能看见王爷爷在挖“宝”,王
一 如果不是柯帅鹦鹉学舌,我不可能把这桩陈年旧事与毛丹青联系在一起。 柯帅是我们单位新招来的员工,小伙子人如其名,“可帅”了。但行事却不够讲究,刚来就不声不响地“霸占”了我的床。我气不过,跟他开了个玩笑,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当了真。他四处找人打听,然后跑来跟我说:“余师傅你净吓唬人,我住那张床以前哪出过人命?听说那人是病得不轻,不过他是站着出去的。而且我还听说,这件事和一个姓毛的女孩儿有关呢。”
一 我有点后悔,不该那么快就把新换的手机号码公布到同学群里。我买了一部老年机,刚从通信大厅出来,身后的感应门还没合上,老年机的铃声就雷鸣般响起。 老同学,你到机场接我一下。 这是我使用老年机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我一时愣住了,可我还是耐着性子回复了他。 你让二同接你吧,我现在不方便。 有个惊喜送给你,就看你愿不愿意来接我了。 吴迈西是我的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他就去了广东,帮他父亲料理杂货
一 一九八四年,我进入诸城师范读书。 这是一所老学校,前身是一九四五年秋成立的滨北中学,旧址是原省立十三中。年代上溯得更久远一些,这里是宋时文庙所在地,明清时期的学宫,包括太公祠、乡贤祠、名宦祠等,都聚在此处,可谓小城人文渊薮。 学校靠近“阁街”。“阁”指的是钟楼,坐镇县城中心,并以此为分界,将城分为新城和旧城两片。钟楼一直到诸城解放时还完好无损,我在一幅老照片中见到过。一九四五年九月,解放
乡下人喜欢吃红薯,一年四季都离不开它。深秋时节,白茫茫的原野上几乎只剩下了红薯,大家不慌不忙地将这些好似被遗忘在田地里的东西收回家。每次蒸馒头时,把红薯挤在馒头的间隙或贴着锅沿放好,再掀开锅盖时,软烂的红薯就和雪白的馒头一起出锅了。还没等大人把红薯从锅里盛出来,一旁的小孩子,就像小狗偷骨头一样,伸手从锅里抓起一块红薯,两只手倒换着,一溜烟儿跑走了。一家人围着灶台,用手拿着红薯,从这头吃到那头,吃完